陈先义：兰考，莫忘了那个为脱贫奋斗终生的老书记 - 昆仑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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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先义：兰考，莫忘了那个为脱贫奋斗终生的老书记
2021-03-15
出了开封径直向东，90里路，就到了当下一个扬名世界的县城，这就是著名的河南省兰考县。兰考县的出名，源于一个人，这就是被人民称为“县委书记的榜样”的焦裕禄。作为焦裕禄精神的发源地，共和国历史上很少有像兰考这样，汇聚全中国乃至全世界关注的目光。更没有哪个县，被中共中央总书记习近平作为扶贫联系点，每年总书记带着党政的各级要员，一次又一次地来到这个僻远之县考察。兰考被舆论聚焦的同时，也进入了两千年建县史上的一个新的拐点。2017年3月27日，对兰考80万人民来说，这是一个非常神圣非常庄严非常有意义的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日子。这一天，新华社受权宣布，经国务院扶贫开发领导小组评估并经河南省政府批准，兰考县成为河南省贫困退出机制建立后首个脱贫的贫困县。曾经被有些同样穷县羡慕的那顶穷帽子，被永远地扔进了太平洋。此时，能够与兰考同时享受这样一个殊荣的，还有革命圣地井冈山。在北京我的寓所里，当第一次从新闻联播里听到这一振奋人心的消息，我立即被惊呆了：这是真的吗？振奋，惊喜，意外，多种复杂的情绪组合在一起，化为一幕幕往事追忆：兰考，那是生我养我的故乡啊！多少年来，这都是一个以“穷”和“要饭”著名的县，“兰考大爷”这样一种苦难的称谓，掺杂着多少兰考人难以言说的记忆。故乡啊，多少往事都与贫穷那么紧密地关联着。灾荒的年代，兰考对于国家，那是一方不能展示家丑的地域代表。据说，当年铁道部有个明确规定：有外宾乘坐火车经陇海线过兰考时，必须安排乘晚上班列，否则让外国人看见车窗外那漫天遍野如雪般的盐碱地的荒凉，会影响国家形象。而今就是这样一个贫困县脱贫了，这惊天的新闻曾经让我怀疑自己的听力判断。20多年前，那是一个春天，时任县委书记朱恒宽到北京与我见面。他当时兴奋不已的神情让我有种久久难以释怀的感受，这种感受至今让我记忆犹新。他说，兰考县作为国家级贫困县，终于获得国家扶贫办批准了，对咱兰考，这是件天大的事情啊，从此县里靠工资吃饭的千余名干部工资有了保证。成为贫困县不是一件丑事，而是一件似乎很光荣的事，我怎么都无法理解这样一种情绪。但等他叙述了兰考的困境，我才知道如果没有国家辅助，兰考县委县政府面临关张的紧迫。他说，作为兰考申请列入贫困县的功臣，当他带着捷报回到兰考时，兰考百姓几乎敲锣打鼓把他奉为凯旋的英雄，夹道欢迎他回到了县城。那样子，像打了一个大胜仗。就是这样一个穷县，如今脱贫了，每年少了大笔的国家扶贫款，经济将如何运行呢？带着种种忐忑和不安，我趁探亲的时间，回故乡做了一次实地详尽的考察。其情其景，给我的是无尽的振奋和惊喜。明媚的春光里，无边的原野正在泛青，泡桐树的枝头的桐花正鼓包努芽。原来弹丸小县三条马路九盏灯的破旧，如今已经被鳞次栉比的楼房取代，那宽阔的街道，现代化的建筑群和颇有几分沿海气象的工业开发区，一个僻远小县旧貌换了新颜，颇有几分都市的辉煌。就连印象中的乡村破旧草房，泥泞土路，早已经不见踪迹，粉墙黛瓦的楼房，宽阔的柏油马路。成为今日新兰考的基本形象。如今在故乡的土地上，与乡亲们欢快的交谈中，常听到的一句话是“共产党习近平给咱带来了好日子，这是咱祖祖辈辈盼的啊！”更让我吃惊的是，在我故土仪封乡郝砦村，我居然看到了城市街头才有的广场舞，那些本来做饭缝衣带孩子的妇女，如今居然像北京颐和园的大妈一样，扭起了欢快的歌舞。满目春色今又是，换了人间。一问方知，兰考村村都是这样。舞起来的兰考人用欢快来表达对幸福生活的赞美。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数千年前管子的这句名言，在故乡得到最现实的印证。
故乡变了，变得我无法辨认。不过在畅谈这地覆天翻的变化时，兰考人必须提及的就是两个人，一个是县委书记的楷模焦裕禄，另一个就是老书记张钦礼。他们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要是老书记活着该有多好。没有他们，兰考不会有今天。他们呕心沥血，鞠躬尽瘁，不就是为了让兰考老百姓过上这样的好日子吗？如今兰考老百姓过上了好日子了，他们却远行而去了。焦裕禄，已经成为闻名世界的英模，成为共产党领导干部无可争议的英雄，而我们的张钦礼书记却带着疑问，蒙着冤屈，带着伤痕，揣着遗憾，永远地离开了我们，离开了这个他曾经为之倾尽心血的豫东穷县。
【焦裕禄的亲宻战友张钦礼】
兰考人提起张钦礼，带有难以表述的别样情感，他们常常用泪水，用思念，用惋惜，用深沉，来表达对一个优秀共产党人的无比敬仰。在回乡期间，我常常听到老百姓说的是，张钦礼和焦裕禄一样，是那一代真正的共产党员的代表，我们无比怀念他。兰考能在世界知名，是因为有了焦裕禄，而推出这样一位感动中国的楷模，张钦礼书记是第一功臣。兰考，一个本来与杞县、尉氏、通许等等豫东同样，都是名不见经传的弹丸小县，如果说名声，被称为“杞人忧天”的杞县，过去远远高于兰考，而如今，杞县之名声，被兰考远远抛在了后边。历史上，兰考本名叫兰封，因为陇海铁路必经此地，故成为兵家必争的重地，上世纪三四十年代曾有过两次著名的兰封大战，第一次对日本，那就是1938年的兰封会战，这是国民党进行的22次著名大会战之一。这次兰封会战，国民党军队以15万兵力，对阵盘踞兰封的日军土肥原贤二2万人，结果功败垂成，居然打了大败仗，整个豫东门户就此大开，中国军队被迫西撤郑州，名城开封陷落日军之手，这次作战，成为国民党抗战史上的一大笑柄。随着1938年5月兰封会战失败和开封陷落，6月退守郑州的国民党蒋介石扒开花园口，用决堤以水代兵来抵挡日军。由此给数千万河南百姓造成灭顶之灾。另一次兰封大战，是国共之间的决战，国民党重兵盘踞兰封，企图阻止人民解放军合兵进行淮海决战的战略步伐。刘伯承麾下的著名战将被成为王疯子的王近山率6纵，以及肖永银、李德生、尤太忠等一批名将，在兰封举行了著名的决战，结果一举打败了国民党军队，消灭了盘踞在兰封的全副新装备的顽敌，为整个淮海决战胜利做了极其有力的铺垫。但是两次大战，并不意味着兰考名声远播，睢杞战役决战地的睢县杞县，当时名声远高于兰考。兰考真正扬名海内外，是因为有了英模焦裕禄。这是建国以后的事。而焦裕禄这个典型的推出，盖出于老书记张钦礼。每一个兰考人，对此都心知肚明。因为焦裕禄作为一种精神，是一个班子，一个整体，是那个年代一代共产党人的整体形象。从抗日战争开始，张钦礼就在包括鲁西南在内的这个地区工作，作为这个地区八路军领导下的游击队领兵人，在这里他经历战争烽火的考验，亲历了与日本侵略者一次次的殊死作战。在兰考百姓心里，他与当地著名的王儿好汉一起，都是威震敌胆的八路英豪。解放那年，他已经是一名非常优秀的县团级领导干部了。全国解放，党组织又派他留在这里工作，对这片倾洒热血的故土，他是怀有特别的情感的。战争年代，看着那无边的盐碱地和沙丘，看着受尽苦难的父老乡亲，他曾经设想，等革命胜利了，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治好这些盐碱地，把家乡这片土地建设得美丽富饶。
【张钦礼书记和兰考农民促膝而谈】
50年代一解放，他亲手绘就过治理兰考三害的宏大设想，但是后来因为反右、浮夸、大跃进等运动一个接着一个，张钦礼书记每次都被当作运动的焦点人物，所以除三害的宏伟蓝图始终停留在他理想的梦里。到了上世纪60年代初，党派焦裕禄来兰考工作，这是一位真正以人民利益为中心的优秀干部，从那时，他50年代的治三害设想才真正变为战天斗地的实践。但是，仅仅在兰考工作8个月的焦裕禄，就很快被病魔夺去了生命。兰考县委失去了一个好班长，张钦礼失去了一个与自然灾害奋战的最好的同伴和战友。但兰考人民与三害斗争的战役，就此拉开了序幕。兰考人民多奇志，敢叫日月换新天，在焦裕禄精神的鼓舞下，在那时绝对不是一句口号，而是气壮山河的实践。1964年，那也是一个春天，但这个春天的故事注定载入了兰考的历史。那时，我还在兰考一中读书，5月16日下午，全校师生在大操场集合，教导主任陈玉泉怀着沉痛的心情在队列前宣布：我们的好书记焦裕禄同志病逝了，他领导全县人民进行了除三害的伟大斗争，全县人民都很悲痛。他引用一句古诗表达怀念，他说，“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焦书记是累死在工作岗位上的。陈玉泉还说，焦书记的儿子焦国庆就在我们学校读书。于是，我们班级会后涌满了来看焦书记儿子的同学们。同班同学还有张钦礼的长子张战停。此后，河南日报发表过学习焦裕禄的文章，省委也号召各级干部学习焦裕禄，但真正在全国形成巨大影响，还是在1966年初，在穆青、周原、冯建那篇著名通讯《县委书记的榜样——焦裕禄》发表以后。在共和国的历史上，能够感动一个国家、一个民族，让亿万读者为之垂泪撼人心魄的，既魏巍《谁是最可爱的人》之后，这可能被称为第二篇。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音员带有哽咽的声音，万千读者闻之抹泪的场面，让人们看到了一个优秀共产党人的巨大感召力。看到了一个政党的伟大形象。在国家经济遭遇极端困难之后，人民从这个县委书记的身上，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未来，坚定了信心，看到了一代共产党人为人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精神。这篇让亿万人为之落泪的文章，让人民振奋了战胜困难的决心。而把焦裕禄精神推出的重要干部，就是时任县委副书记、县长张钦礼同志。1991年，《县委书记的榜样——焦裕禄》的作者之一穆青的著作《十个共产党员》出版，其中就包括关于焦裕禄的那篇著名通讯。我奉解放军报社的派遣，去采访时任新华社社长的穆青，提及焦裕禄的那篇文章，穆青深情回忆说，当年是张钦礼同志向我们详尽介绍焦裕禄的事迹之后，才使我们放弃回京的计划，下决心写好这个典型的。兰考人民任何时候都不能忘记张钦礼，不能忘记这个与焦裕禄同样出色的书记。不要忘记，在焦裕禄这个杰出楷模身后，还有一个与焦裕禄同样伟大和感人的张钦礼。张钦礼介绍推出焦裕禄时，有意遮蔽自己的事迹和贡献，他的精神，同样是一个优秀共产党人的伟大品格。因为文章篇幅的限制，我们当时在写作时只能多写已经因病逝世书记焦裕禄。其实，焦裕禄精神是一个班子，一个优秀的集体。穆青说，那时候3年自然灾害刚刚过去，苏联配合美国正从军事经济各个方面围堵我们，国家遇到了十分严重的困难。能不能战胜困难，能不能战胜国际敌对势力的进攻和围堵，执政党面临非常严峻的考验。时代需要有一面率领人民苦干奋斗的精神旗帜。恰在这时，焦裕禄出现了，作为一个政党，一个民族，焦裕禄精神是这个时代的精神坐标。穆青还说，采访过程我们知道，关于焦裕禄带领全县人民治理三害的斗争，不是焦裕禄一个人，是一个历经战火考验的领导集体团结作战。他的身后站着张钦礼、潘子春、刘呈明等一批从战争年代走来的优秀共产党人。但张钦礼在汇报时言必称我们的班长。这是那个年代共产党人的风范和品格。正是张钦礼关于兰考除三害的艰苦斗争和焦裕禄的事迹，深深打动了穆青，他说，从战争年代算起，参加革命28年，包括看到炮火下的战友的牺牲和负伤，自己没有掉过眼泪，但焦裕禄的事迹让他多次泪流满面。他认为，焦裕禄的事迹，是党的宝贵财富，是一个政党在战胜灾害斗争中交给人民的答卷。当时虽然地方报纸已经做了不少报道，但作为中央媒体，穆青认为这样一个优秀共产党人值得在全国宣传。此后，张钦礼又带着穆青亲自查看了焦裕禄带领群众开挖的水渠，深翻的盐碱地，封堵的沙丘。许许多多的故事，张钦礼如数家珍的向穆青详细介绍，因为那都是他和焦裕禄一起奋战的地方。许许多多的被采访人在介绍焦裕禄的同时，也同样介绍张钦礼感人肺腑的事迹，这也同样一次次打动穆青，他曾设想，等焦裕禄的宣传过去以后，他会详细写一写张钦礼，写一写这个与焦裕禄并肩作战的战友。但因为文革的发生，这个采访计划最终未能付诸实践。1966年又是一个春天，这是一个兰考百姓铭记在心的日子。2月26日，这是介绍焦裕禄事迹的长篇通讯发表以后不久，经省委研究决定，焦裕禄的遗体从郑州迁往兰考县城北关的沙丘上。那是一个极其庄严的场面，从北京来的大型军乐团，全国各省各地赶来的代表，中央各部委的领导，国内各大新闻媒体的记者，数万人云集在尘沙飞扬的古黄河大堤上，为已经去世一年的好书记焦裕禄举行了兰考历史上没有的极为庄严的送别葬礼。这是按照焦裕禄书记的遗愿：活着没有治好沙丘，死后也要看着兰考人民把沙丘治好。要求把他葬在兰考的沙丘上。作为参加葬礼的兰考一中学生，我和师生们站在队列的中心，两边的巨幅黑底白字的挽幛上写着“挥泪继承壮士志，誓将遗愿化宏图”。那一天，中国最优秀的词曲作家、诗人、歌唱家云集于此，现场开始了极有意义的创作。记得“兰考的泡桐树根子长，焦裕禄同志扎根在俺庄”这支动听抒情的歌曲，就是词曲作家们在尘沙飞扬的葬礼上创作并教我们同学们现场学唱的。队列里，老书记张钦礼及县委领导们那悲伤的面容，让人民、让全国看到了一个英模的离去给兰考的震撼，也看到了在那个贫穷的年代，兰考的共产党人继承烈士遗愿、不改变兰考面貌决不罢休的决心和意志。一个共产党人用生命和热血织就的精神旗帜，与共产党人的理想信仰、与一代先贤的政治追求那么紧密的关联在一起。而在政治运动此起彼伏的年代，焦裕禄的旗帜从一开始就伴随着砍旗与保旗的严峻斗争。正是这样的斗争，影响和决定了老书记张钦礼的整个后半生。人们无法相信，围绕焦裕禄这面旗帜，张钦礼被种种莫须有的罪名折磨了几十年，直至生命的终结。一个用心血推出和宣传焦裕禄的共产党人，居然忍受了数不清的诬陷诽谤和摧残。比战争与牺牲更严峻的是精神摧残的考验。在文革最为混乱的年月，张钦礼居然被造反派莫名其妙的当作罪犯关进了看守所。作为兰考一中的学生，面对重重压力，我和我们学校50余名学生一起，认为张钦礼宣传焦裕禄没有错，对这样一个屡经战火的老革命实行关押，是目无法纪的行为。可大动乱的年代，何有法律可谈。无可奈何之下，我们举起旗帜，走向街头，在群众极其惊讶和恐惧的目光中，我和同学们高喊：“张钦礼无罪，张钦礼无罪，必须翻案，必须翻案”的口号，特别是走过监狱墙外时，我们有意把口号喊得震天价响，有意传给狱中的老书记。在那个否定焦裕禄、把张钦礼当作反革命的日子，这样一个口号，震动兰考，震动河南。一批18岁左右的中学生，喊出了兰考百姓的肺腑之言。随之，一个声势浩大的保卫焦裕禄旗帜、为老书记张钦礼平凡的浪潮蜂拥而起。这件事得到周恩来总理亲自过问，老书记终于被放出狱门，重新回到工作岗位。但是，到了文革后期，他再度因为莫须有的罪名，再遭牢狱之苦。成为一桩历史冤案。在张钦礼书记去世前，我曾经两次与老书记有过长谈。面对炼狱之苦，面对政治磨难，面对流言折磨，面对诽谤委屈，他表现的那种革命乐观主义精神和唯物主义态度，让我看到了一个优秀的马克思主义者那种坦然大度和磊落情怀。已是蜡烛将尽的晚年，这个从监狱出来，受过无数苦，遭过无数罪的老书记，没有谈自己的屈辱，没有谈自己遭遇的不公，没有谈自己被诬陷和诽谤缠身的折磨。他谈的最多的是周恩来总理从50年代起几次接见对他的谆谆告诫，谈的最多的是一个共产党人应该为人民受屈辱、经磨难，比起党的事业，都是小事。牵挂最多的兰考人民应该怎样利用改革的大好时机，抓住机遇，迎来彻底翻身的新时代。让我极为震撼的是，这位老书记只字不提他的委屈和冤案，而是如数家珍地回忆当年与焦裕禄一起改造的盐碱沙荒和内涝严重的地区，在改革的新时代应该怎么发展手工业和民间作坊。这就是那一代的老共产党员。他说，改革开放，这是历史给兰考创造的千载难逢的机遇。但是，天上不会掉下馅饼，焦裕禄的精神不能成为我们伸手向国家要救济的任何理由，要彻底改变兰考的命运，必须要靠我们自己，靠兰考的党组织率领人民的苦干奋斗。一个年近80的老人，在精神遭受数不清的打击之后，能够含笑面对人生，能够一如既往的牵挂着他毕生牵挂的伟大事业，能够在生命的最后日子牵挂着他热爱的人民，牵挂着战争年代开始就倾注热血的那片土地。听着他的谈话，我眼睛瞬间湿润了。那一刻，我想到了大将罗瑞卿从监狱释放以后，驱车到天安门向毛主席敬的那个庄重的军礼。我想到了两弹元勋邓稼先在弥留之际，要求躺在担架上也要到天安门看最后一次升旗的激情眼泪，想到了黄克诚、叶剑英、谭震林等等，那些数不清的战将元勋们在受尽磨难之后，依然在被解放出来工作之后，立即毫无怨言地向党表示坚定向党的决心，他们那么倾尽心力地为祖国为人民忘我地工作到最后一刻。这就是真正的共产党人。这就是我们的一代先贤。几十年过去了，也许像张钦礼一样，很多老同志老革命在波涛翻滚的政治风浪中所受的委屈，成为历史的悬案，就像土地革命战争中因AB团案被错杀的英烈，就像延安抢救运动被错捕的老革命，就像反右斗争被扩大化贻害终生的同志们。他们作为共产党的忠诚战士，他们受尽委屈，但他们至死都没有改变的是对党对人民对祖国的无限忠诚。这是又一个春天，焦裕禄离世39年之后，与焦书记逝世同样的5月，张钦礼书记走完他78年的革命之路，在5月7日结束辉煌的人生。消息传到北京，正在报社编辑部值班的我难抑悲痛之情，挥笔写下两幅挽联，算是对老书记的悼念和缅怀：一则上联为“登黄河故堤，览中原沃野，看泡桐垂首悼张公，天若有情，应知百姓思钦礼”；下联为“留一抔净土，以光鉴日月，照兰考千家万户心，人谁不死，唯将千古让先生”。
写好第一则，觉得尚不能表达我对老书记的缅怀之情，以及对老书记革命家风范的赞佩，随之又写一副：“战日寇，斗顽匪，可谓赴汤蹈火，功耶过耶人民早有定论。
伴老焦，治三害，堪称鞠躬尽瘁，是耶非耶历史自会评说。”
是啊，人民的定论，历史的评说，都在张钦礼书记逝世以后得到了现实的验证。根据老书记的遗嘱，他的骨灰安葬在他的故土兰考南彰乡的张庄村，在亲属极其封闭消息的情况下，兰考上万百姓自发的为老书记送行，长鸣的喇叭声，百姓的哭声，群众自发组成乐器锣鼓声，送行的队伍一次次封堵了兰考街道，兰考大街，成了彰显检验民心的一杆天枰。殡葬那天，据说有十万百姓自发到场为老书记送上最后一程。如今，在老书记张钦礼的墓地，来自全国各地，来自港澳台及侨界各方代表的立的缅怀石碑，已经组成了一片足有百余块之多的壮观的碑林。这是人民这是社会对一个共产党人的评价。
数点纪念碑，一块两块，可能说这是对张书记的个人情感，但十块几十块乃至上百块，组成一个碑林阵容的时候，那些来自全国来自世界的相识不相识的人们共同表达对一个远行的先贤怀念的时候，就不是仅仅用个人情感所能概括和代替的了，他测量的是世道人心，他表达的是人民对一个共产党员、对一个马克思主义者乃至对整个政党的高度肯定。张钦礼属于时代，属于我们的党，属于我们共产党那一代人所张扬的真理和信仰。
鲁迅先生有一句名言“死人倘不埋在活人的心中，那就是真的死掉了。”1949年，我国杰出的诗人臧克家在纪念鲁迅时，同样也有几句著名的诗：“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只要春风吹到的地方，到处是青青的野草。他活着别人不能活的人，他的下场可以看到。他活着为多数人活得更好的人，人民把他举得很高很高。”张钦礼书记以另外一种形式生存着，他活在兰考大地上，活在千百万人的心里，他像一面镜子一样，让千千万万的共产党员们都可以在他的面前映照自身，矫正形象，端正衣冠。他用毕生的奋斗，向整个社会诠释，什么是真正的共产党人。他是一面旗帜，与焦裕禄精神这面红旗一起，在中原在中国在人民的心里，飘扬着，飘扬着。（作者系著名文艺评论家、昆仑策研究院高级研究员，解放军报文化部原主任、高级编辑；来源：昆仑策网【原创】，修订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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