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范懿在创作谈中透露,《中国结》的构思始于2003年,那时正是伊拉克战争爆发的年份。他将目光投向战争与和平的永恒命题,最终选择了“中国结”这一极富民族文化特色的象征物。
小说中,盼和平贴身收藏的中国结,随他经历了抗日战争、抗美援朝和文革磨难,这根绳子不仅系着个人记忆,更系着一个民族的历史。
二、绳结中的战争记忆编码
中国结的编织技艺极为特殊:从头到尾仅用一根丝线编结而成,通过绾、结、穿、绕等手法,形成一个个紧密相连的结饰。这一特性使中国结成为战争记忆编码的理想载体。
在《中国结》中,罗范懿通过“结”的意象,将湘江战役这类具体的历史事件与更广泛的战争记忆连接起来。盼家院被日军轰炸的场景,与湘江战役中红军的牺牲精神,在文学中被编织进同一根民族精神的主线。
绳结的每一个转折点都暗合历史的关键时刻。小说中,盼和平决定炸掉自家院的那个节点,正如湘江战役中红军领导层作出战略决断的时刻。个体的选择与历史的转折在此交汇。
历史学者注意到,湘江战役的教训之一是指挥体系的分散与不协调,而中国结的美恰恰在于多股绳线最终能够统一于一个和谐的整体。罗范懿通过小说人物何保家的堕落与救赎,暗示了个体与集体关系的重要性——只有将个体命运编织进更大的共同体,才能实现真正的和平与和谐。
三、从战争地标到和平符号
湘江战役的发生地,如今已建成多个纪念设施,成为和平教育的重要场所。在《中国结》中,外国投资者与联合国核查团队共同关注和平市的“和平核”,这一情节暗示着战争记忆的当代转化。
战争地标转变为和平符号的过程,恰如绳结编织的完整过程:最初是散乱的线头,经过精心编织,最终成为具有审美价值和文化意义的艺术品。
《中国结》获《小说选刊》优秀长篇小说三等奖时,评委会给出的评价是“战争与和平的悲歌”。这“悲歌”不是单纯的哀悼,而是对历史经验的提炼与升华,是对和平价值的深度确认。
湘江战役纪念馆中的中国结装饰,将这两个看似不相干的符号并置,创造了一种新的意义空间。在这里,红色既代表鲜血与牺牲,也代表生命与希望;结既象征战争的缠结与困境,也象征和平的联结与和谐。
四、和平基因的遗传密码
罗范懿通过《中国结》提出的“和平核”理念,与湘江战役精神中的集体主义基因有着内在联系。这种和平基因,如中国结的编织原理一般,以简单的基本单位创造出复杂的整体结构。
在湘江战役中,红军战士展现出的是为集体牺牲的极端形式;而在和平年代,《中国结》通过盼家院四代人的命运,探讨了和平时期集体认同的构建方式。
小说中“和而不同”的理念,正是对湘江战役中红军战士多样背景最终汇聚为统一力量的文学呼应。来自不同地区、不同民族的红军战士,在湘江战役中为了共同目标而战,这种多元一体的结构,正是中国结编织原理的文化表达。
当代和平学研究指出,持久的和平需要共同记忆的支撑。《中国结》中的中国结和湘江战役纪念馆中的烈士名录,都是以物质形式承载的记忆装置,它们将战争创伤转化为和平资源。
五、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结绳记事
《中国结》的闭环叙事结构与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念有着形式上的契合。如同中国结“无始无终”的循环结构,人类对和平的追求也是一个不断回溯历史、面向未来的过程。
罗范懿在小说中通过跨越抗日战争、抗美援朝和伊拉克战争的叙事,暗示了战争形态的变迁与和平主题的永恒。湘江战役作为中国革命的内部冲突节点,与这些国际战争形成了战争谱系的不同点位。
这种将本土经验与全球关切结合的努力,正是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必要路径。《中国结》中,外国投资者对“和平核”的关注,象征着不同文化背景的人们对和平价值的共同认可。
中国结作为中华民族的文化符号,其编织技艺已被列入非物质文化遗产。同样,湘江战役的记忆也在通过各种形式被“非遗化”——转化为教育素材、艺术创作和公共仪式。
这一转化过程中,战争记忆失去了其直接的血腥味,获得了更为普遍的文化价值和伦理意义。
从湘江战役到《中国结》,从血色记忆到红色绳结,我们看到的是中华民族对待战争与和平的独特智慧:不回避历史的伤痛,而是将其编织进文化认同的核心;不沉溺于过去的仇恨,而是从中提取和平的基因。
这根连接历史与未来的红线,既承载着湘江烈士的沉重,也编织着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希望。它提醒我们:真正的和平不是历史的断裂,而是记忆的升华;不是对过去的遗忘,而是对创伤的超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