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0日，美国总统特朗普签署2020财年国防授权法案，这个法案中夹杂的“私货”中，就包括美国对参与北溪天然气管道2线建设的俄罗斯与欧洲公司实施制裁。根据条款，美国政府将对任何参与和帮助俄罗斯国有天然气公司进行管道建设的欧洲公司实施制裁——持有的美国签证和财产将被撤销和冻结。这是美俄之间能源战争的新战场。据媒体报道，制裁法案生效后，“北溪2号”联合财团当天表示，参与该项目的各家企业仍将继续进行管道建设。但负责该项目深海管道铺设的瑞士-荷兰公司Allseas迫于压力，已经暂停了铺设管道的工作。除“北溪2线”项目外，美国此次制裁对象还包括俄罗斯与土耳其合作建设的输油管道项目“土耳其溪”即“南溪”。对美国旨在阻止德俄合作项目的制裁方案，德国政府明确表示拒绝，并谴责美国干涉德国内政。表示德国对美国制裁法案表示“遗憾”，重申德国联邦政府“拒绝任何域外制裁”，该法案是对德国国内事务的干涉。德国外长海科·马斯强调：“欧洲的能源政策是由欧洲决定的，而不是美国。我们拒绝任何外部干预和域外制裁。”目前德国无意改变计划，并强调该项目是一个纯经济议题。表示德国需要可靠的能源供应，以实现向可再生能源转型的长期目标。德国政府部门已经完成了工程所需的所有审批程序。2018年5月，在德国格莱夫斯瓦尔德附近的管道终点站开始动工。尽管项目开始之初曾有争议，但最终这条管道途经的所有国家——俄罗斯、芬兰、瑞典、丹麦和德国都已经批准了这个项目。管道目的地德国，更是在此项目投入了大量资金。俄罗斯外交部指出，美国的制裁“是在通过向欧洲施压，迫使欧洲各国花高价购买美国的液化天然气，从而阻碍欧洲经济发展，增强美国自身的竞争力。”俄罗斯外交部发言人扎哈罗娃表示，身负巨额外债的美国眼红他国经济发展，制裁法案实为“经济逮捕令”。她说：“一个国家有22万亿美元的国债，就禁止其他信用良好的国家发展经济！美国的意识形态并没有经受住全球竞争，现在美国财政部正通过发布新的‘经济逮捕令’来证实这一点。他们很快就会要求我们立即停止呼吸。毕竟很多人会服从。”北溪天然气管道是一个连接俄罗斯圣彼得堡附近的乌斯季-卢加地区和德国东北部的格莱夫斯瓦尔德的离岸天然气管道工程。这一项目包括1号、2号两条平行管道。北溪1号管道于2011年5月铺设，2011年11月8日正式投入使用。北溪2号管道总长度1,222千米，是世界上最长的海底管道。整个北溪1、2线设计输气能力为550亿立方米/年。线路穿越波罗的海，大部分路段沿用2011年投入使用的北溪1线的走向。俄罗斯天然气公司是北溪2线股份公司的独家持股者，负责实施这一耗资95亿欧元的项目，并承担一半的费用，余下的一半由5家欧洲公司出资，这五家欧洲公司是德国能源公司温特沙尔、尤尼佩尔，法国前苏伊士环能集团、荷兰皇家壳牌，奥地利石油天然气集团和瑞士-荷兰Allseas公司等。2017年德国从俄罗斯进口了530亿立方米天然气，占德国天然气消费总量的40%。美国强烈反对北溪2线的修建。2019年1月，美国驻德大使格雷内尔警告德国企业，如果随着北溪2线和土耳其溪两条天然气管道投入运营，将使欧洲目前从乌克兰进口的天然气成为多余，那么乌克兰的安全政治地位将会下降。这样俄罗斯介入干预该国冲突的危险就会上升。此外，欧盟也会因此产生对俄罗斯能源安全的依赖性。所有参与相关项目的企业必须要明白与之相关的企业声誉损失和可能受到的制裁。2018年7月1日，美国总统特朗普批评德国的能源政策是让自己成为“俄罗斯的人质”，他在推特上写道：“向俄罗斯输送天然气美金是不可接受的！”
为打消乌克兰顾虑，俄罗斯、欧盟和乌克兰三方在布鲁塞尔举行了天然气问题谈判，三方在2019年12月19日晚间也就是特朗普签署国防授权法案制裁北溪2线的前一天达成一致。根据协议，俄罗斯将恢复向乌克兰输送天然气。乌克兰认为，北溪2号线建成后，俄罗斯就能更轻易地切断通过乌克兰的现有输气管，向基辅施压。乌克兰每年收取的天然气过境费约有20亿美元，是国家财政收入的一个重要来源。美国反对北溪2号线还有更实际的原因：美国公司已开始向欧洲出口天然气，并得到美国政府的支持，美国政府称欧洲应该寻求俄罗斯以外的其他供应方，但美国的天然气比俄罗斯通过管道输送的天然气的价格要昂贵很多。现在我们再来看这次同样遭到美国制裁的俄罗斯与欧洲之间的“南溪”即”土耳其溪“天然气项目，南溪的建设同样是绕过乌克兰，从俄罗斯出发，自东向西延伸约900公里，穿越土耳其的黑海海底至保加利亚上岸，管道在保加利亚境内分两个支线，西北支线经过塞尔维亚、匈牙利、斯洛文尼亚至奥地利，西南支线经过希腊和地中海通往意大利。现在俄罗斯送往欧洲的天然气主要是通过乌克兰的中线，北溪1线建成后，就有了中线和北溪1线，目前北溪2线正在建设，而南溪建设却阻力重重，而且在2014年底俄欧都宣布停止建设南溪。美国制裁俄欧北溪2线和南溪，经过乌克兰的中线也常因俄乌冲突而中断，于是我们可以看到，俄罗斯通往欧洲的天然气输送管道输送的稳定性全都有问题，这对俄罗斯来说是致命的，目前俄罗斯的主要经济来源是能源和军工，向欧洲出口天然气受阻是对俄罗斯经济的沉重打击，同样也是对俄罗斯地缘政治的沉重打击。当前美国以国家力量在全球绞杀的项目有两个，一个是北溪2 线，一个是华为的5G，为什么美国会对这两个项目有如此高的警觉？是因为这两个项目是关系到美国国家重大利益的项目， 如果让中国的5G进入了欧洲，成为了全球最重大的基础通讯网络的提供商，美国就会丧失全球通讯领域的霸权，如果让俄罗斯与欧洲因为能源而形成紧密关系，必然改变俄欧地缘政治生态，俄罗斯与欧洲改变关系甚至成为关系紧密的伙伴国对美国控制欧洲的地缘政治是一个重大打击，因此，美国将俄罗斯与欧洲之间的天然气管道建设看作是对欧洲和美国的国家安全的威胁，从某种意义上讲是对的，但北溪2线与美国没有任何直接关系，美国对参与北溪2线建设的俄罗斯和欧洲公司实施制裁是美国霸权的体现，表明由于美国在欧洲的驻军，欧洲的军事和政治主权部分丧失，仍然在政治、经济、军事上受制于美国的控制。前不久中俄东线天然气管道投入使用，对中国来说，这对中国能源进口多元化、关键时刻保证能源安全和能源供应有着重大意义，而对俄罗斯来说，则有了一个新的稳定的能源出口渠道，可以缓解俄罗斯的经济困境，这也使得俄罗斯在与欧洲谈判中处于有利位置。当前的全球能源战争主要在两条线展开，一个是能源资源，一个是能源输送管道，前者美国主要是控制中东，这两年拼命制裁打击委内瑞拉，制裁伊朗，后者美国主要是控制中亚和俄罗斯的能源送出管道走向。从目前看，美国发动的能源争夺战并不成功，特别是中东的失败使美国对中亚和俄罗斯的能源及送出通道的控制力度减弱甚至丧失，如果美国未来制裁伊朗和委内瑞拉两国都失败的话，那么全球能源格局将发生重大变化，俄罗斯将成为全球最大的能源霸主，美国可能会退居其次，中国的能源来源打破美国的控制，将实现多元化，特别是在中巴经济走廊建成后，中国进口能源通道也将会不再受控于马六甲海峡。美国如此以国家力量反对北溪2线及南溪建设，还有一个重要因素是为了出口美国天然气，由于美国在页岩油气技术方面取得突破，使得美国生产的石油和天然气产量大增，目前，美国已经实现由一个能源进口国变成一个能源出口国，阻止俄罗斯向欧洲出口天然气，美国就有机会向欧洲出口天然气，一旦北溪和南溪工程建成，美国将再没有机会向欧洲出口天然气，尽管美国天然气成本高、价格昂贵，这对美国的能源产业将是一个沉重打击。另一方面，如果美国在全球失去能源控制力，那么与石油挂勾的美元即石油美元也就失去了支撑，美元霸权将会轰然倒塌，因此美国对俄欧之间的任何一条能源管道的建设都十分警惕，因为这关系到美国的经济利益，关系到美国的能源霸权，进而关系到美国的石油美元霸权。长期以来，美国从未放弃任何一次打击对美国能源霸权有威胁的全球能源争夺，但像现在这样以国家法案的形式发起对某一个项目的制裁行动，就像以国家紧急状态打击华为一样，在美国的历史上 也是十分罕见的。欧洲特别是德国会妥协吗？这次德国对美国说不的态度如此之坚决是很少见的，相对于美国，欧洲是松散的，是弱的，最终有可能会妥协，如果德国坚持要将这一项目推进到底，那么必然意味着与美国翻脸，与俄罗斯的关系进一步改善，从而建立起更紧密的关系，从而改变欧洲的地缘政治力量格局，如果形成这样一种局面，中国会非常高兴，而美国则会变得更加孤立。
（作者系昆仑策研究院高级研究员；来源：昆仑策网【作者授权】，转自“李光满冰点时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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