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选自《眼底吴钩——说不尽的粟裕》，东方出版社2016年10月版。

 问：毛泽东对林彪与粟裕有没有从人品等别的角度进行过评价？

答：毛泽东前期对林彪粟裕都没有明确从人品方面直接评价的话语，主要是从侧面看出来，比如对红四军七大林彪的表现，他说：“那时，林彪同志和我一道，赞成我。他在朱德领导的队伍里，他的队伍拥护我。”说的意思是林彪很忠诚；1958年彭德怀批判粟裕时，毛泽东问肖劲光对粟裕的看法，肖劲光说“粟裕为人正派，没有二心，是好人。”他点点头表示同意。

问：请通过典型战役来说明两人不同风格的作战特点？为什么会有这种风格上的差异？请分析

答：林彪的风格是谨慎稳健，粟裕的风格是险中有奇，奇中有险。比如辽沈战役，东北野战军70万人，国民党军只有55万人，我军数量上占优势。战役开始，毛泽东命令林彪先攻占锦州。但就是在这关键的一战上，林彪多次犹豫和徘徊，虽然毛泽东多次电令林彪迅速攻打锦州，但是林彪迟迟没有出兵，险些贻误战机，最后在毛泽东的严厉批评下，才有所保留地执行，部署攻打锦州。

打锦州时东野部队分为攻击和打援两部分，打援又分为阻击东进的侯镜如兵团和阻击西进的廖耀湘兵团。林彪原来只准备阻击东进的侯镜如兵团。结果又多了个从葫芦岛登陆的国民党军。林彪说：“只准备了一桌菜,突然来了两桌客,怎么办？”又开始犹豫，最后在毛泽东催促下才打成的。

粟裕则不会这么犹豫，他的孟良崮战役、豫东战役、淮海战役都是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打的。比如孟良崮战役，华东野战军五个纵队围住了张灵甫的整编74师，又被国民党的几十万大军所包围，形成夹心饼的态势。稍有不慎，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但是粟裕敢于冒险，结果成功了。

为什么会有这种风格上的差异呢，林彪分析很透彻。他说：我因为长期以来，肩负保卫党中央的重任，又是毛主席直接指挥的主力，我的担子很重，打仗较为慎重。一般情况下，有了七成把握才打，只有五六成把握，风险太大，不能打！而粟裕呢，长期远离中央，长期孤军作战，一般情况都是在敌人包围的态势下打的仗，不冒险就无法生存，养成了他敢于冒险的特点。

他认为“豫东战役，我看最多只有五成把握”。 刘伯承也说：“打这样的大仗，我是做不到的，没有这样的胆识，没有这样的气魄。”

问：林与粟的关系如何？他们早年是如何结识的？有细节故事吗？在解放战争时期，林彪是如何关注粟裕战况的？林彪对粟裕的指挥作战能力的评价是什么？

答：林彪与粟裕可谓惺惺相惜，互相欣赏。他们相识于1927年10月大庾整编前后，朱德将南昌起义余部800人左右整编为七个步兵连。林彪是连长，他已经做了一段时间了，粟裕是连党代表，刚刚由班长提升。他们两人交往的具体细节已经无可考了。

林彪女儿林立衡回忆林彪对粟裕的作战指挥艺术也很欣赏。在战争年代就与粟裕电报来往较多，刨根究底地询问粟裕哪一仗是怎么打的？兵力是怎么部署的？是不是打的伏击等等。

1946年7月粟裕苏中首战之后，毛泽东将他的战例通报给各战区，东北的林彪当然也收到了一份。粟裕以三万劣势之兵敢于迎战十二万美械国军，七战七捷，他对这个经典战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叫来了自己的参谋长刘亚楼，命他收集苏中战役更多的资料。刘亚楼劳神费力弄来后，他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里，仔仔细细琢磨了两天。

刘亚楼有事再进去时，林彪忽然感慨地说：“粟裕尽打神仙仗。”

突兀的一句话，刘亚楼摸不着头脑，没能听懂，林彪便接着解释说：“粟裕打仗真行，他打的仗我都不敢下决心。”

1946年9月12日，林彪还单独署名致电中央军委，索要粟裕打仗的经验。

1949年淮海战役结束后，林彪又要刘亚楼索要淮海战役的资料，刘亚楼却还没来得及全面收集，他便一脸不快地责备起来。

刘亚楼很有些不解，笑着问道：“林总，你对华野的作战情况，特别感兴趣，是不是想与粟裕同志比个高低？”

林彪说：“你这个人说话欠考虑。首先，我对打了大胜仗的兄弟部队都很感兴趣；第二，我对粟裕同志的了解，比你们要全面和深刻。……拿这次淮海战役来说，没让杜聿明跑掉，就值得研究、探讨和借鉴。”

问：在1958年对粟裕的批判中，林彪的表现？林彪曾经探望过粟裕的细节故事？为什么林说粟裕“缺乏党内斗争经验”？面对此说法，粟裕如何解释？林彪与粟裕在解放后的关系如何？

答：1958年粟裕被批判后，林彪参加了几个批判的会议，但他没有落井下石，还与叶剑英、萧劲光、陈赓等人一起，帮粟裕说了公道话。他说“打胜仗的挨批，打败仗的当英雄”

粟裕被批判后，林彪还去看望粟裕，说他“缺少党内斗争经验”。他的意思应该是没有多向毛泽东汇报，站对队伍，只要毛不点头，其他人也奈何不了。粟裕老老实实地说，自己不仅缺少，而且没有党内斗争的经验。粟裕还向林彪解释说，自从1932年离开红一军团后，在赣东北、福建、浙江工作，对中央苏区情况不了解。抗日战争中在苏中、浙江工作，对延安情况不了解。在总参工作中确实有错误，最大的错误是任总参谋长时，主席找我谈话，要我经常去汇报，十天半月一次，也可随时去谈，以后由于彭德怀说我骄傲自满，自己患得患失，便只向彭德怀汇报，不敢向主席汇报了。

当总参谋长是毛主席坚持才确定的，主席当时还讲，牡丹虽好还要绿叶扶持，是要大家扶持我的工作，主席对我是非常爱护的。

林彪与粟裕解放后关系很好。林彪进城之后，就以有病为借口，很少与人来往。他挂了一幅条幅：“天马行空独来独往”，但是他对他所看得起的所谈得来的人还是愿意与之交谈的，而且一谈就是大半天，其中两个人最谈得来，一个是老部下陶铸，一个是粟裕。粟裕经常到林彪家去拜访，他和陶铸到林彪家是不需要事先“敲门”的。有一次，他和粟裕从上午聊到晚上。

50年代初林彪去苏联治病想女儿林立衡，是粟裕去苏联治病时顺便把林立衡带去的。60年代粟裕经常生病，林彪还派秘书关光烈代表他专门去医院看望粟裕，粟裕也很坦然，并没有说些如何感激之类的话。

作者简介：张雄文，湖南冷水江人。中国作协会员、湖南省作协全委、株洲市作协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