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亚夫：一个“3号服务员”竟有三台戏反映他的先进事迹，连陈毅元帅也连说三个“伟大！”

 

 桑钟焙

 

“3号服务员”是谁？他，就是上海原人民饭店服务员桑钟焙，是新中国的第一代全国劳动模范。他15岁从老家浙江余姚来上海当学徒， 1937年进北号五味斋莱社（后易名人民饭店）当服务员。1959年入党。他身着3号白色工装，数十年如一日，在平凡的服务工作中，做出了不平凡的业绩。他坚持“主动、热情、耐心、周到”为顾客服务，创造了“四心、三快、八满意”的服务经验，受到了广大群众的一致好评。桑师傅对来店实习的学生说：如果你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好了，你是位好职工；如果你把自己的本职工作作为事业去做，你是位优秀职工。

 

 

桑钟焙参加群英会

 

由于桑钟焙的出色工作，从1954年起，他连续被评为上海市先进工作者、六好职工等。1960年被选为黄浦区第四届人民代表，1961年、1964年被连选为上海市第四、第五届人民代表和上海市第五届政协委员。1959年出席全国群英会，曾先后三次受到毛主席、周总理、朱委员长等党和国家领导人的接见。被评为全国劳模，成为全国商业战线上的一面旗帜，被誉为“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3号服务员’”，1963年还被朝鲜职业同盟授予“千里马骑手”的光荣称号。

 

 

桑钟焙与尹桂芳等座谈

 

前一段时期，我应上海老记者协会之约，相继采访了全国劳模黄宝妹、王林鹤等的优秀事迹，在报刊上发表后，桑钟焙之子桑功佑找为何到我，希望我也能写写他父亲的动人事迹。记得那天烈日高照，我听得怦然心动，不禁问他，当年你父亲为什么做得怎么好？他是这样回答的：“我的父亲有一颗感恩之心，解放前，他是一个没人看得起的‘店小二’，就是‘跑堂’；挨过反动军官的指骂，受过地痞流氓的欺诈；解放后，他翻身作了主人，入了党，在市中心分到了房，还幸福地见到了毛主席，因此感恩新社会，感恩人民。”

 

 

越剧《红花村》剧照 尹桂芳饰演沈志祥

 

现在有“网红”，其实桑钟焙当年红遍上海滩，闻名全国，一个“3号服务员”当时竟有三台戏反映他的先进事迹： 越剧《红花村.》、独幕沪剧《春满人间》和沪语滑稽戏《满园春色》，就是电影《满意不满意》，也能清晰地找到“3号服务员”的身影。这不但在餐饮行业，就是在中国戏剧界也是罕见的。

 

 

沪剧《春满人间》

 

越剧《红花村》,红花绽放

 

首先将“3号服务员”形象搬上舞台的是上海芳华越剧团的《红花村》。由陈曼、王艳霞于1958年编剧，这是一出反映上海五味斋饮食店3号服务员桑钟焙先进事迹的现代越剧，著名演员尹桂芳主演3号服务员沈志祥，徐天红则扮演徐长林。

 

20世纪50年代，是社会主义建设的火红年代，全国掀起了当先进，学先进、唱先进的热潮。当时有关部门已决定上海芳华越剧团支援福建，就是在这样情势下，尹桂芳为团长的芳华越剧团毅然出演《红花村》，为此她带领主要演员深入人民饭店，与服务员打成一片。因为桑钟焙也是浙江宁波人，异地逢老乡，格外亲切，尹桂芳本人与桑钟焙成了好朋友，有一张50多年前的照片，可看出他俩亲密无间的关系。照片中桑师傅侃侃而谈，尹桂芳微笑而听，众演员站立一旁，倾心聆听。

 

 

滑稽戏《满园‏春色》碟片封面

 

据悉，就在芳华越剧团要支援福建的前一个月，也就是1958年12月17日，她们在上海瑞金剧场演出了《红花村》，上演后产生了热烈的社会反响，演出座无虚席，还几次到上海天蟾舞台包场演出，出现一天连演3场的空前盛况。《新闻日报》等报刊发表了多篇剧评，给予好评。

 

桑功佑告诉我，尹桂芳还特地邀请他们全家前往上海瑞金剧场观看首演《红花村》，当尹桂芳扮演的3号服务员一亮相，全场爆出一片掌声。“那天，我们全家看得激动不已，我的妈妈还流下了幸福的泪花。更难忘的是《红花村》演出结束后，尹桂芳还在后台接见了我们全家。我父亲祝贺她演出成功，尹桂芳笑着说，还不是因为您的事迹生动！我应当感谢您！我当时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在我的记忆中，这是我青少年时代最美好的一天！”

 

 

周柏春在滑稽戏《满园春色》中的表演

 

芳华越剧团结束演出《红花村》不久的1959年1月25日，尹桂芳率徐天红、戴宗贵、李金凤、茅胜奎等芳华剧团演职人员63人，就登上了从上海开往福州的第53次列车。可能是《红花村》余音萦怀不散，当火车汽笛鸣响时，虽然是在冬天，闻讯赶来的“尹迷”们黑压压的一片，挤满了整个月台。尹桂芳把身子探出窗外，向月台上的朋友们挥手告别。火车缓缓离开了上海北站，尹桂芳的双眼被泪水模糊了。

 

独幕沪剧《春满人间》，全国巡回演出

 

1959年建国十周年，桑钟焙作为全国商业战线上的一面旗帜出席了全国群英会。当时上海黄浦区文化馆彭美德、方卡同志根据桑钟焙的先进事迹创作了独幕沪剧《春满人间》，同年被选为上海市赴京参加全国职工文艺会演的剧目。独幕沪剧《春满人间》不负众望，虽是地方戏，却荣获创作奖和演出奖。载誉归来后，《春满人间》剧本刊载于1960年《上海戏剧》，而沪剧《春满人间》由文化部组织到全国各大城市巡回演出，获得好评无数。

 

沪剧《春满人间》虽然是独幕剧，但在艺术手法上却独树一帜，舞台上展现的是上海南京路五味斋菜社一角的布景，但“3号服务员”桑钟焙并不出现，桑的先进事迹是通过其徒弟金凤英和其他服务员的言行来反映的。虽是间接表达，却也是跌宕起伏，妙趣横生。比如桑钟焙的同事、服务员老汤有一段唱词这样描写新旧社会服务员的服务态度： 凤英说得对 , 我们过去对待顾客是; ( 唱 )忍气吞声陪笑脸 , 为了生活受人欺 , 碰着顾客不讲理 , 只能够打脱牙齿往肚 中咽 ,为了一家老小要吃版 ,含仔眼泪装着笑嘻嘻。解放以后新社会 ,穷人是个个扬眉又吐气 , 只不过社会上分工有不同 , 劳动不分高与低 , 服侍人是桩光荣事 。唱出了新社会服务员的精神风貌。

 

 

滑稽戏《满园‏春色》海报

 

剧中大段沪剧唱腔，更是道出了桑钟焙平凡中的不平凡。如桑的徒弟金凤英唱道：“提起我们的桑师傅 , 凤英脸上添春风 ,他是先进工作者 ,出席了群英大会真光荣 ,他是我的好师傅 ,谆谆教导赛父兄 。他帮助我凤英学技术 , 教育我认识到服务员工作意义重 。 一提起我们的桑师傅 ,好象有一股热力填心胸 , 提起我们的桑师傅 ,我有更大的干劲向前冲┅┅”，可见桑钟焙的“3号服务员”精神确实已是春满人间。

 

滑稽戏《满园春色》，走进中南海

 

在越剧、沪剧赞颂“3号服务员”为人民服务的精神后，1961年，深受上海人民喜欢的滑稽戏《满园春色》又脱颖而出。为了演好《满园春色》，著名演员周柏春、姚慕双亲率主创人员来到桑钟焙所在的人民饭店，体验生活，拜师学艺，先后达八个月。他们细心观察，虚心学习，不但学到服务员的身手，也学到了服务员的的绝活，还深深感染了“3号服务员”的精神。他们认识到，餐饮行业要让顾客满意，一要东西好，色香味俱全，是真正的美食；二要服务好，微笑服务，热心周到，让顾客宾至如归。由于对服务行业认训深刻，因此《满园春色》一开演，就引来满场笑声，在笑声中中观众感悟到：新社会没有行业贵贱之分，工作也无尊卑之别。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只要你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照样受到人民欢迎！

 

《满园春色》在上海连演数月，盛况不衰，后来还走出上海到江南巡演，照样好评如潮。令人欣喜的是《满园春色》不但在上海受到欢迎，而且在通行广东话的香港，连演几场，也场场爆满。

 

在采访中，桑功佑还谈到了这样一个细节：当年姚慕双、周柏春等来店体验生活，亲眼看到桑师傅扶一位因参加抗美援朝而失去双手的复员军人入坐，并一口一口地喂饭给他，姚慕双情不自禁地翘起大拇指，连声称赞说：“伟大！伟大！” 这一细节后被编入滑稽戏《满园春色》中，成了姚慕双饰演的4号服务员的口头禅。1963年滑稽戏《满园春色》走进中南海，为敬爱的周总理、朱德委员长、陈毅副总理等中央首长演出。演出结束后，中南海春色满园，中央首长接见全体演员，陈毅副总理对着姚慕双，竖起大拇指，赞说：“伟大！伟大！”周总理也称赞他们演得好，还特别关照随同的秘书人员要为演员们准备好夜宵。

 

优秀剧目向党和国家领导人汇报演出，并不少见，但一出滑稽戏能走进中南海，并获得中央首长好评，似乎绝无仅有！因为《满园春色》，姚慕双、周柏春与桑钟焙结下了浓厚的友情，1980年1月桑钟焙因病去世时，他俩还参加追悼会，送桑钟焙最后一阵。

 

岁月会流逝，精神永流传， 现在“3号服务员”桑钟焙虽然去世了，但其创造的 “三号服务员精神”还在上海商业系统赓续发展，相信这样的沪上佳话还会不断涌现┅┅

 

（作者为昆仑策研究院特约研究员，上海市作家协会会员，本文原载今年第五期《世纪》杂志；来源：昆仑策网【原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