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君：硬件真硬、软件不软是科技强国的根基

 

 

掌握先进科学技术的数质量及利用状况，是衡量现代化国家的重要指标。特别是在科学技术迅猛发展、大国竞争更加激烈的新时代，一个国家要实现高质量可持续发展，就需要不断提升以科学技术创新为核心的综合创新能力。

 

1．从“创新型国家”到“世界科技创新强国”

 

《国家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纲要》明确，到2020年进入创新型国家行列，基本建成中国特色国家创新体系；到2030年跻身创新型国家前列，发展驱动力实现根本转换，经济社会发展水平和国际竞争力大幅提升；到2050年建成世界科技创新强国，成为世界主要科学中心和创新高地。

 

1.1创新型国家的内涵

 

创新是一个民族进步的灵魂，是一个国家兴旺发达的不竭动力。因为创新的基根是人的创造力，所以，创新型国家的一个重要内涵是国民的创新素质。而国民的创新素质又包括创造力意识、创造力人格特征、创造力知识、创造力思维、创造力技能、创造力体能、创造力运用实效（体制机制）等。

 

因此，虽然创新型国家主要是指以科学技术创新为经济社会发展核心驱动力的国家，但同时也包含着与科学技术创新密切相关的思想、理念、文化、教育和体制机制等多方面的创新。

 

1.2创新型国家的显著特征

 

通过研究世界科学技术发达的国家发现，创新型国家通常具备以下五个特征：

 

a.国家（包括企业）用于科学技术的研发投入（R&D）支出占GDP2%以上;

b.国民的科学素养和追求先进科学技术的意识强（占日常活动60%以上），创新的积极性和主动性高；

c.国家所拥有的科学技术发明专利数量处于世界前列；

d.科学技术进步对经济发展的贡献率达70%以上；

e.保证国家安全和发展的核心技术对外依存度低（30%以下）。

 

1.3创新文化的功能

 

创新原本就是开创历史先河的活动，无论成功与失败，都需要社会的包容和支持。实践证明，没有创新生机和活力，创新意识就很难迸发出来，创新活动就很难持续推进。而要保持创新生机和活力，就需要营造肥沃的创新土壤和旺盛的创新激情，即优秀创新文化。

 

随着经济社会不断进步，人的需求也在由低层次向高层次迈进，与之相适应的创新文化也需要不断地更新和完善。在吃不饱、穿不暖的时代，人们考虑更多的是解决吃穿问题，对科学技术创新的意愿和投入比较低。而到了小康时代，特别是在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经济社会和人的需求不断增多，且层次越来越高。因此，积极打造与之相适应的优秀创新文化尤为重要。

 

1.4世界科技创新强国的标准及基本要件

 

什么是世界科技创新强国？目前尚没有一个明确的定义。纵览国家和科学技术发展史，世界科技创新强国必定是科学技术创新投入和产出稳居世界前列的国家。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强调，我们要建设世界科技强国，成为世界主要科学中心和创新高地。其中“世界主要科学中心”和“创新高地”正是世界科技强国的基本标准。

 

从世界科学技术强国发展规律看，在全球化时代，要成为世界科学技术创新强国，通常应具备以下三个基本要件：

 

a.具备吸引世界各地优秀青年科学技术人才的硬件和软件环境；

b.能够持续培养或高效利用世界一流的科学大师和技术创新工程师；

c.具有充分激发科学技术人才创新热情的体制机制。

 

2．体制机制在科学技术创新中的作用

 

体制机制属生产关系范畴。根据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生产关系对生产力具有反作用。先进的生产关系有利于解放和发展生产力，而落后的生产关系又会制约和束缚生产力的发展。

 

邓小平在改革开放初期就明确指出，要把组织制度、工作制度摆在异常重要的位置。“这些方面的制度好，可以使坏人无法任意横行；制度不好，可以使好人无法充分做好事，甚至会走向反面。”可见，建立一个好的体制机制，对建设科技强国、持续推动科学技术创新是多么的重要。

 

2.1 优秀的体制机制有利于培养和吸引科学技术创新人才

 

中国共产党之所具有强大的吸引力和凝聚力，是因为她始终坚持“以人为本”“人民至上”的执政理念。按照这个逻辑思维，未来30年，我们要建设科技强国，迫切需要健全和完善以科学技术创新人才为本、充分激发科学技术创新人才活力的体制机制。

 

实践证明，在科学技术创新活动中，科学技术人才始终都是最为活跃、最为积极并起决定作用的因素。与普通人相比，科学技术创新人才特别是高端人才，更向往和追求自由探索、充分展示其人生价值的体制机制。因此，在优化和完善体制机制时，需要基于科学技术创新人才的特质，坚持从制度、政策、管理、激励等层面，进一步优化科学技术创新人才选拔、培养、吸引、留住、用好等体制机制链条，尽最大努力为科学技术创新人才提供一个充分施展其才华的舞台。

 

2.2 优秀的体制机制有利于充分调动科学技术创新人才的创新积极性

 

新中国成立70多年来，在现代科学技术基础相对薄弱的情况下，充分发挥体制机制优势，高效协调有限的科学技术创新资源，充分发挥科学技术创新人才的主观能动性，对制约国家安全和经济发展的科学技术进行集中攻关，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打破了一些发达国家的技术垄断和封锁。

 

然而，随着时代的变迁和综合国力的不断提升，我国科学技术创新的外部环境和内部环境发生了重大变化。我们不仅要面对发达国家无理由的技术遏制和封锁，还要努力满足内部科学技术创新人才不断增长的物质文化生活需要。要统筹解决好这些问题，就需要不断优化体制机制，进一步激发科学技术创新人才的创新动力。

 

2.3 优秀的体制机制有利于提高科学技术创新效率

 

在科学技术迅猛发展的新时代，要把一个拥有14亿人口的大国建成世界科技强国，科学技术创新不仅要上规模、上质量，而且要讲效率。尤其是以市场为导向、以企业为主体的技术创新，更应该讲效率。

 

改革开放40多年来，我国的科学技术迅速实现了由普遍追赶到部分并跑、再到少数引领的跃升，正是得益于改革开放政策、追求效率、灵活多样的体制机制。尽管我们在管理体制、人才培养机制、政府服务机制、考核机制、激励机制、产学研融合机制、金融支持机制等方面还不尽如人意，但我们已经认识到了存在的问题。随着新一轮改革举措的实施和科学技术创新体系不断完善，创新效率一定会得到大幅度的提高。

 

2.4 优秀的体制机制应该能够“因敌变化而取胜”

 

《孙子兵法》曰，“兵无成势，水无恒形，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优化体制机制的根本目的是为了解放和发展生产力，从而实现在激烈的竞争中胜出。因此，在优化科学技术创新体制机制过程中，不仅要遵循科学和技术发展的客观规律，而且要根据客观环境和竞争对手的情况，适时适事做出调整。

 

比如，在科学研究和技术创新上，所采用的体制机制就不能一概而论。科学研究提倡“自由探索”“百家争鸣”“板凳要坐十年冷”；而技术创新更具目的性，讲究“市场前景”“使用效率”和“经济效益”。再如，对目标明确的重大工程核心技术，可举全国之力实施集中攻关；而对目标不明确、尚在“无人区”的科学技术，若举全国之力就存在很大风险。

 

因此，在建设科技强国、持续推进科学技术创新过程中，应坚持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注意保持体制机制的灵活性和高效适用性。

 

3．在科学技术创新中高效运用新型举国体制的建议

 

新型举国体制概念提出后，各路专家和学者纷纷从不同的角度予以解读。尽管有许多共识，但也存在争议。根据时代特点和科学技术发展规律，我们认为，在建设科技强国过程中，应基于国际国内两大环境及未来社会发展的需求，始终坚持胸怀祖国、放眼世界，注重战略思维和系统观念，区分不同的任务，采用不同的组合方式及体制机制，形成内外联通、高低互补、政产学研用有机结合的创新单元和服务保障链条，最大限度地提高创新效率和效益。

 

3.1 举全国之力乃至世界之力，实施重大科学技术创新工程，已成为近现代科学技术发展和大国竞争的惯例

 

第二次世界大战前，德国曾举全国之力进行军事科学技术创新；冷战期间，美国为抢占军事科学技术优势，专门拿出5%的军费成立国防高级研究计划局（DARPA）,满世界搜集顶尖人才和颠覆性科学技术，并举全国之力实施“星球大战”计划，很快使苏联在竞争中败下阵来。

 

冷战结束后，美国为取得对日本的半导体技术竞争优势，于1997年由美国能源部和英特尔共同发起成立了EUV LLC联盟。该联盟包括了劳伦斯利弗莫尔实验室、劳伦斯伯克利实验室、桑迪亚国家实验室等三大国家实验室，以及摩托罗拉、AMD等企业的数百位顶尖科学家及工程师，目标直指下一代EUV光刻机技术，几乎垄断了EUV研发初期所有的核心专利，这也是今天ASML完全听命于美国的根本原因。

 

如今，美国又把矛头对准了中国，特朗普政府不惜宣布国家进入紧急状态打压华为的5G技术。同时，还发起成立了Next G Alliance的联盟（也称“6G联盟”），成员囊括了英特尔、高通、微软、AT&T、Bell、CISCO、Charter、苹果、三星、诺基亚、谷歌、Facebook等全球最强的信息技术公司。拜登上台后，为巩固美国在半导体产业中的领导地位，2021年5月，美国国会又专门拨款500亿美元成立了半导体联盟（Semiconductors in America Coalition，SIAC），成员包括美国、欧洲、日本、韩国、中国台湾地区等地的64家企业，这些企业几乎覆盖整个半导体产业链。

 

3.2从战略高度理解和健全新型举国体制

 

经过40多年的改革开放，我国已经与世界主要国家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形成了相互尊重、互利互惠的伙伴关系。正是在这一背景下习近平总书记提出了“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发展理念。

 

在此理念指导下的新型举国体制，绝不是单纯的举一国体制，也不是单纯的计划经济或市场经济体制，而是在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将政府这只“有形的手”和市场这只“无形的手”有机结合起来，打通制约科学技术创新的重重障碍，聚焦能够推动人类（国家）安全与发展的重大科学技术创新项目，进行协同攻关的体制。

 

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指出，强化国家战略科技力量。制定科技强国行动纲要，健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新型举国体制，打好关键核心技术攻坚战，提高创新链整体效能。可见，新型举国体制主要是用于“打好关键核心技术攻坚战，提高创新链整体效能。”

 

进一步讲，这个“关键核心技术”，不是危害人类社会健康发展的技术，而是有利于推动人类社会向高端迈进的技术。这个“创新链”，不是某一个局部的创新链，而是面向全球的创新链。这个体制，不是固定的维护少数人利益的体制，而是具有命运共同体特点、系统布局、集中力量、协同攻关的体制。

 

这么理解和健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新型举国体制，不仅是做好未来人才链、创新链、产业链和生态链布局的需要，也是占据国际道义、有效应对大国恶性竞争的需要。

 

3.3  从利益和效益的角度出发运用新型举国体制

 

提高科学技术创新效率，关键是实现产学研融合。而要真正实现产学研融合，单靠政府不行，单靠市场也不行。必须实现政府与市场的有机配合。借用小平的话说，有些时候政府多一点，有时候市场多一点。这里“多一点”的目的，不是多得利益，而是为提高创新效率多一点付出。

 

在人类社会发展过程中，国家也好，企业也好，部门也好，追求的都是利益和效益的最大化。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无论采取什么体制，都涉及不同团体、不同部门、不同人员的切身利益。如何保证各自利益最大化？是高效运用和实施这种体制必须思考和妥善解决的问题。基于上述考虑，我们认为，在以下三大领域的核心科学技术创新上比较适用于新型举国体制：

 

a.公共安全领域。如防止全球气候变暖，新型病毒入侵，深地、深海、深空可再生能源的探索与利用，生命科学，军事维和等。

b.支柱产业领域。如农业、工业、服务业三大基础产业，以及由现代科学技术派生出的新能源产业、信息产业、人工智能产业、生命健康产业等。

c.日常民生领域。如基础教育、卫生医疗、环境保护、基本养老等。

 

以上三大领域，可按照国家管、国家干、国家保的模式，根据轻重缓急，实施统筹规划，调度创新资源，确定组织强度和评价体系。

 

3.4在运用新型举国体制中要防止落入大国竞争的陷阱

 

美国作为一个久经杀场的老手，在第二次世界后，由其挑起的冷战和热战不断。在对苏、对日、对欧的冷战、科技战和石油战中，均以完胜而告终。种种迹象表明，美国正试图利用自身的优势挑起新的冷战，阻止和扼杀中华民族实现伟大复兴的目标。

 

在美苏冷战和美日科技战中，科学技术成了压垮苏联的最后一根稻草，让日本吃了近20年的“哑巴亏”。如果未来美国要发起新的冷战，科学技术必将还是其重要抓手。

 

因此，我们在冷静观察、沉着应对的同时，必须认真吸取苏联惨败和日本拱手相让半导体产业主导权的教训，既要运用新型举国体制巩固已有的优势，又防止落入美国利用举国体制设计的陷阱。

 

总之，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人才是第一资源，创新是发展的第一动力。这“三个第一”，正是运用新型举国体制的关键，只要坚持不懈地做优这“三个第一”，我们科技强国目标便指日可待。

 

（作者系孔明新星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战略顾问；来源：昆仑策网【原创】，作者授权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