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18年前的今天，习仲勋同志永远离开了我们。毛主席曾5次盛赞他，并为他题词“党的利益在第一位”。为表达我们深深的怀念之情，今天“秘书工作”编发一篇秘书撰写的回忆文章，让我们一同再次感受习仲勋同志的高尚情操与人格魅力。
光阴荏苒，岁月流金。回顾在习仲勋同志身边工作20年的日日夜夜，我不禁心潮起伏，往事像电影一样一幕幕展现在眼前。想当年，他指挥千军万马，开辟根据地；改革开放之初，他主政祖国“南大门”，创办特区。一个陕北，一个广东，一北一南，是他70多年革命生涯中的两大亮点。作为秘书，我有幸近距离、长时期接触这位伟人，感受他的高尚情操和人格魅力。
起草文件，他字斟句酌，反复推敲，甚至文件发出去了，还在思考有无不妥之处
1950年，当我调到习仲勋同志身边工作时，年仅37岁的他任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一野战军暨西北军区政治委员、中共中央西北局第二书记、西北军政委员会副主席。那时，在我的心目中，他是一位胜过古时“封疆大吏”的传奇式革命英雄。因此，刚到他身边时，我有一种又敬又畏的感觉。
我任他秘书期间，主要职责是收发文电、抄写文件、处理群众来信、接待来访，又兼管生活及保卫、参与起草文件、笔录整理讲话稿等。那时候，他的政治报告多由秘书班子按照中央精神及他的思想观点起草，有些讲话稿由他口述，我做记录。他往往点上一支烟，一边踱步思考，一边口述。就这样，他口述，我记录，然后由他过目，再加以修改，一篇讲话稿就形成了。我从中逐渐熟悉了他讲话、行文的一些特点和风格，学到了不少知识，这对我进一步做好文秘工作帮助很大。
他任国务院副总理兼秘书长期间，是周恩来总理的好助手。无论大小事情，如安排会议、处理文件、调查研究、协调关系、解决问题等，只要经过他的手，方方面面都办得妥帖周到。起草文件，他更是字斟句酌，反复推敲，甚至文件发出去了，还在思考有无不妥之处，有时竟要我追回来重新修改。他这种严谨认真的工作作风博得了周总理的高度赞赏。后来，他在担任广东省委书记、省长及广州军区政委期间，在担任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书记处书记协助胡耀邦同志工作期间，在担任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协助万里同志工作期间，都始终保持了这种优良的工作作风。
下面敢讲话，这是一种好风气，应该受到支持和鼓励，不要怕听刺耳的话
习仲勋同志一生都保持着一个普通劳动者的本色，这是他能与群众打成一片的根本原因。群众称赞他，官很大但没有一点架子。无论是战争年代还是和平年代，他都一样平易近人。
图片说明：1980年9月，习仲勋在广东湛江农村视察时与青年交谈
他自幼喜欢劳动，摇耧撒种、犁地耙耱等庄稼活样样在行。虽然他后来参加了革命，却从不失农民本色。他在关中分区担任地委书记时，居住和办公的两孔窑洞都是自己亲手挖的。调到北京工作后，他住的院内有一块空地，闲暇时他就领着我们工作人员把它开垦出来，种上辣椒、豆角、西红柿等各种蔬菜。他还亲自淘粪施肥，提水浇地，虽然干得大汗淋漓，甚至腰酸背痛，却乐在其中。
1954年年底，陕西一封群众来信向国务院反映统购统销中的问题。信中反映说：统购统销以后给群众的食油供应比旧社会还紧张，因此群众编了个顺口溜：“食油四两，想起老蒋。”又反映说：农民赶着木轱辘大车干活，木轱辘没有油润滑，发出了“吱吱”的叫声，农民便骂道：“我都没油吃，你还叫唤啥哩！”说完向车轱辘撒了泡尿，用这种方式发泄对食油供应政策的不满。习仲勋同志时任国务院秘书长，认为这个问题事关党的农村政策，事关群众的切身利益，必须向党中央如实反映。他首先给陕西省政府打电话了解情况。省长赵寿山实事求是，承认这些问题是存在的。于是，他安排秘书田方和我向毛主席、周总理写报告。我俩觉得信里的一些话有点情绪化，又太过粗俗，就没有写进去。他看后要我们一定写这些事例。他说，这些说法虽然欠妥，但的确是民情民声，而且事例真实、生动，写进去有说服力。我们按照他的要求重新写了报告。这个报告送毛主席、周总理阅后，要求有关方面尽快解决。赵寿山省长按照中央批示组织落实，食油供应紧张的问题很快得到了解决。
1978年，他到广东工作不久，也接到了一封群众来信。当时，他的信件都由我处理。这封信我觉得火药味十足。给不给他看呢？我有些犹豫，怕他看了生气。信中指名道姓批评他“爱听汇报、爱听漂亮话、喜欢夸夸其谈”，“我看你讲的重视群众来信也是漂亮话，是空话！因为你只讲，没检查落实”。结尾更是言辞激烈甚至咄咄逼人：“你讲话中不是常说爱听刺耳话，说什么‘良药虽苦利于病’吗？现在给你提两个刺耳的意见，看你是否‘叶公好龙’？”这便是至今广为流传的惠州地区检察院基层检察官麦子灿“批评习仲勋”的署名信。他看完信，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批示：“这封信写得好，还可以写得重一点。”“下面敢讲话，这是一种好风气，应该受到支持和鼓励，不要怕听刺耳的话。”“写信的同志相信我不会打击报复他，这是对我的信任。”他在常委会上讲了这封批评信的内容，并把来信和他的批示一并转发给全省县以上的负责人，要求各级党委认真讨论。
他爱孩子，但绝不娇惯，不让孩子养成不良习惯
图片说明：1959年，习仲勋和家人在一起。（来源：人民网）
他在节假日公务不忙时，或带孩子游公园，或参加友人聚会，或逛商店。这时，孩子嚷嚷着要买玩具，但他从不带钱，孩子要不到就不高兴，他就耐心地劝，但坚决不让他人代买或赠送。几个孩子自小就非常好学，特别喜欢看小人书和故事书。这些书内容丰富，有天文、地理、历史、革命故事、小说传奇等。他抽空逛书店时，就让我买了许多这类读物。孩子拿到书后，就如饥似渴、爱不释手地传看。
习仲勋同志一家和我们工作人员相处得非常融洽。孩子们见了我们都是先叫“叔叔”后说话。在女儿安安的记忆里，父亲对工作人员一向和蔼亲切，从来不随便批评和指责他们，更不允许子女对工作人员有半点儿不恭不敬的言行。
安安很喜欢收集糖纸，专门有一本糖纸收集册，各种五颜六色的糖纸码得整整齐齐，好看极了。她不论走到哪里，都会把这个宝贝带在身上。有一天，安安突然发现心爱的糖纸册子不见了，心里很焦急，顺口就问司机小任：“我的糖纸本本怎么不见了？您看见了吗？”正巧习仲勋同志站在安安的身后，只见他声音不大却有些严厉地说：“东西不见了，首先要自己找，想一想会丢在哪里，而不是见人就问‘你看到我的东西了吗？’，这样容易让别人产生误会。”安安见爸爸这么严肃，就乖乖地回答：“是，我知道啦。”过了一会儿，糖纸册子果然找到了。安安顿觉不安，立刻抱歉地对司机小任说：“刚才我着急那样问您，请小任叔叔别在意！”小任连声说：“没事没事！”
不料，吃饭的时候，他又对安安说：“我一向尊重工作人员。你今天那样询问我的司机，这个事做得不好，对人不礼貌。你今后一定要记住，虽然他们担任的职务不同，但他们都是公家的人，他们的人格和我们是平等的。你一定要学会尊重他们。”安安赶紧把找到东西后向小任叔叔道歉的情况告诉了爸爸，他这才满意地说：“好！对！这样才是我的好女儿。”
在习仲勋同志的严格教育下，孩子们从小就懂得了尊敬、爱护和宽容他人。安安深有体会地说：“正是由于父亲的严格要求，我长大以后形成了坚定不移的做人原则：表里一致，光明磊落，做老实人，说老实话。”
要说我这一生么，用几句话就可以概括：对得起党，对得起人民，也对得起自己
2001年，我专程从北京去深圳祝贺习仲勋同志88岁寿辰。一天晚饭后，他让工作人员叫我到他的住处，我们像往常一样聊了起来。
谈话中，我说中央早已批准，由陕西省委负责编辑《习仲勋文选》、《习仲勋传》和《习仲勋革命生涯》3本书。《习仲勋文选》已经出版，《习仲勋传》正在编写，我们3个秘书——田方、范民新和我负责编撰的《习仲勋革命生涯》马上就要出版。我问他知不知道这件事，他淡淡地说：“知道。”随后，他的一席话，使我心中久久难以平静。
他说：“编《文选》，选择一些我的讲话及有关文件，作为历史资料让大家知道一下，是可以的。写《革命生涯》，找我的老战友、老同志谈谈，沙里淘金，写些我革命的小故事，有个纪念，也好。至于写我的传，我不太感兴趣，无非是歌功颂德、评功摆好，写出来，能有多少人看呀？”他略作沉思，又继续说道：“要说我这一生么，用几句话就可以概括：对得起党，对得起人民，也对得起自己；没有犯过‘左’的错误，没有整过人。业绩平平，问心无愧……”
作者：张志功 来源： 秘书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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